说做就做,几口把饭扒完,姜意然就开始采取实际行动,上楼去了。
站在江谦房间门口,她低头一看,餐盘就放在门口,还冒着热气,很明显,他把门锁了,不想让人进去打扰。
大路不通,她还有小路可以走,反正,她必须见他一面,有些话必须趁热打铁跟他说。
姜意然很清楚自己冲动的个性,冲劲儿犯起来就只会一根筋往想要达到的地方冲,完全不会顾虑其他因素,可等到那股劲儿过了,整个人清醒过来,局面经常让她招架不住。
一如她从隔壁房间的阳台翻到江谦房间,拉开没有上锁的落地窗,掀起窗帘往光线昏暗的屋内看去,看到江谦背靠着床,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,她才恍然醒悟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过分了。
意识到这个问题,她脚正打算往后退,却没料到江谦抬起了头,目光就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。
她心虚地吞了口口水,只好走进房间里去。
“你们满意了?”江谦声音有些沙哑,话语间没有半点愤怒,却也说不出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,只是让姜意然越发心虚,“不对,我该谢谢你们,谢谢你们让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,你们想听的也是这些话吧,然后我就会对你们感恩戴德,承认自己的错误,认同你们的身份,你们一直目的也就达到了……”
姜意然走到离江谦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,也坐在了地板上,和江谦平视,酝酿了好一阵才吃力地开口:“我知道,我是多管闲事,你们父子的事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,但我不喜欢藏着掖着,有话就一定得说出来,特别是我看不惯的事情。江谦我告诉你,要是你女朋友没有问题,不管你爸如何去试探试探,她都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你在一起,而不是走人,你要知道,你爸没那么大能耐让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人改变决定。所以,你该发自内心谢谢你爸,如果不是他,你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么?他甘愿做一个坏人,只为了不让你因为情感暂时的蒙蔽而做出会后悔的决定,他这是牺牲自己为你着想,绝不是害你。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,至少在这件事情上,你没资格怪他。”
“你觉得,我是在跟他较劲?”江谦扯着嘴角问。
姜意然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让她产生过心理阴影的眼神——鄙视。
紧接着,他的目光开始泛冷:“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,那就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。就像你自己的说的,我跟我爸的事跟你八竿子打不着,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,那为什么就不能在一开始就多一点自知之明,乖乖闭嘴呢?我和他的事情,就是还轮不到你来插手。”
姜意然真切的感受到了江谦散发出的冷意,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其实在决定开口的前一秒,姜意然想说的还是另外一番无关痛痒的话,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她还是迟疑了,所有推翻从来,说出了自己最想向他表达的语句。
她很清楚,那些话说出之后,他的回应绝对会让她无法招架,她就是在自寻死路。
“滚吧,姜意然,别再多管我的闲事了,你管不起,也没资格管,也别把这里当成家,更别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,你永远都成不了。”
江谦的话一针见血,刺到了姜意然最脆弱的部分,她再也忍不住了,整个人失控,声音尖锐又刺耳:“你他妈知道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么,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父亲,而你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,你却不珍惜,还要肆意践踏他对你爱!我求而不得的人你却弃之如泥,我看不过眼了,要是我是你,不管什么原因,我都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亲生父亲!”
关于自己没有父亲的这个事实,姜意然从来都不想主动提及,就算只是想想都会让她很难受,更别提说出口了。
而江谦,算是把她给刺激到顶点了。
发泄完毕,姜意然就打开房门往外跑去,出门之时直接踢翻了餐盘,还有些烫的汤汁溅到了她脚背上,那火辣辣的疼,比以往任何一次被烫伤都要疼,疼进了心口,或许永远都无法痊愈。
但她没哭,眼泪蓄在眼眶里。
她不可以哭,哭是示弱的表现,她必须要坚强,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保护,她怎么可以因为这点事情就哭呢?
七 她的开始(4)
她的开始(4)
跑回房间,姜意然把脸深深埋进床里,双手紧紧拽着被子,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。
她疑惑了,自己对江谦,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?
如果是“喜欢”,那她为什么要站在江锷的角度指责他,喜欢一个人,不是会全身心替那人着想,无条件和那人站在一边并且用心维护,不会让那人受到任何诋毁么?
但如果是“讨厌”,那她对他的脸红心跳又是怎么回事,分明就是和发花痴存在着很大区别的反应,绝对不可能被误读。
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扰乱了她已经形成的认知了吧。
——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。
所以,问题又回到了初始的地方,她对江谦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?
其实,一个人在找不到方向的时候,如果能把苦恼跟身边合适的人说一说,通过交流沟通,是可以把心中的结给梳理清楚的。只是姜意然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毫无保留表达自己的人,所以即使她钻进了死胡同,也没有人会提醒她,把她给拉回去。
姜意然一直以来充当的角色都是他人的坚实后盾,是避风港,是出主意、提意见的人,她能把一切都掌控得很好,自然就能给人安全感,让人可以安心依靠。
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适应那样的角色的,只是到了后来,就连她自己,也差点以为自己是从内而外的强大,觉不可能会因为打击而受到伤害。
在经历过一些会让她无能为力,惊慌失措想要寻求庇佑的事情之后,她才明白,一切都是假象,她根本就做不到由内而外的强大,她只是外强中干,也有柔软的部分,需要小心翼翼保护。
她比她所保护的人根本就好不了多少,甚至在有些方面连他们都比不上,只是她更懂得忍耐罢了,把事情都往肚子里吞,拼了命地咬牙坚持到最后,直到尘埃落定。
这是处理问题最笨拙的方法,对他人的伤害最小,却伤自己最深。
那又如何,她别无他法,她所在意的人如果不能给他们带去安全感,那她的存在还有何价值?
她姜意然可以是很多人的依靠,而她自己的依靠呢?
除了自己,就再没有其他人了。
若是往常,只需要一晚的时间,姜意然就能调整好心态,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,一觉醒来,她却觉得时间仿佛还停留在昨天一般,前一晚的情绪依旧强烈,矛盾依旧在交战,以至于她根本找不到一条脉络清晰的路线。
强打起精神,穿衣洗漱好下楼去吃早饭,本想速战速决出门去散散步,换个环境,改善一下心境,可才喝了几口牛奶,天公就很不作美得下起大雨来,密集雨点把窗户击打得“噼噼啪啪”作响。
姜意然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,祈求雨可以快点停,由于下雨而形成的阴沉沉的气氛只会让她更加难受、压抑。
“昨天你怎么跑进江谦的房间了?”姜意然吃饱了正在擦嘴,坐在她对面的姜云发话了。
她第一反应就是装傻,反正又没有被看到,能糊弄过去最好,“我进他房间了?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做那件事?”
姜云太了解女儿的脾性,没心情跟她东拉西扯,直接上重点:“别跟我来这套,餐盘被踢到了对面的房间汤汁撒了一地,江谦人却还床边,裤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,证据明明白白你就跟我别狡辩了,我说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能不能有个姑娘家的样子,还好那是二楼,要是更高的楼层你翻的时候摔下去怎么办,你想缺胳膊少腿一辈子?”
姜意然开始装无辜:“我这不是好好的啥事儿都没有么……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没错咯?姜意然,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有些事情你不能管也管不起,他们父子间的问题你连起因都不知道,想当然去处理很可能适得其反帮倒忙,你知不知道?当然,我也不是全盘否定你,你的出发点在一定程度上是好的,但是,不要贸贸然行事,懂不懂?”姜云一口气抛给姜意然三个她注定回答不了的问题。
如果别人如此对她,她早就拍桌子大嗓门顶回去了,可是说话的人是她妈妈,是她不能不敬的姜云女士,所以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带着讽刺意味回了句“我知道了,我上楼去反省去了”,就推开椅子站起来,耷拉着脑袋往楼上走去。
上楼的时候她想,只怪今天老江出门太早,要是他在的话,她妈妈才不会用责怪的语气跟她说话,至少不会把她好好的吃早饭的心情给弄没了。当然,她是迟早都会被说一场的,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。
好吧,其实重点是如果不是因为她脑子太乱,才不会战斗力大幅度减弱,早早就认栽,最起码也会当场理论小半个小时,直到把她妈妈给说的哑口无言为止。
姜意然不服输,所以才不会轻易认错,但那并不表示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,她只是单纯不想承认错误而已,特别是在非常在意的人面前。
她的逻辑是,在在意的人面前认错就是示弱,一旦示弱,还怎么保护她们,强者,是不可以示弱的,就算是临近崩溃的边缘也必须强撑,因此才表现出了“输不起”、“好面子”却又“豁得出去”的矛盾个性。
走回到房门口,姜意然正打算开门,江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,依旧带着沙哑:“你等等。”
她依言停下,转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人,心跳猛然加快节奏,“干嘛?”
“你,脚没事吧?”
她瞬间就懵了,嘴巴也不自主张得老大,原本该是乱糟糟一团的大脑成了白茫茫一片,什么都看不见,心跳更别提了,心脏都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。
江谦见人没说话,就又问了一次:“我说,你脚没事吧?”
她仍然傻着。
江谦没办法,只好走到她面前,还提高了声调:“姜意然,请告诉我,你脚有没有事!”
这一次,她才稍微回了点神,愣愣地摇了两下头,“没,没事……”
终于得到了回应,江谦便继续说下去:“你昨天说的话我仔细地想了想,或许我是不该把错全部归结到我爸身上,你说的有些话是对的,如果她自身没有问题,我爸也钻不了空子,但是,我跟我爸之间最重要的问题希望你还是别管,那些事情要是能够解决早就解决了,再者,你也是加重我和他矛盾的一部分原因,忠告你一句,别再插手了。”
“好,好……不!”姜意然总算完全回过神来,发现江谦就站在离自己不过半臂远的地方,一时慌张得伸手直接把他推开,自己也顺力往后退,背都抵在了门上却一副还想继续退的架势,看上去非常慌张,“不,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的意思是,是……”
她还在思考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,结果江谦丢下一句“我要说的就是这些,你的解释我没兴趣听。”后就转身走人。
这个不大不小而又来得太急的反转让她的紧张随即得到缓解,可以舒口气,调整好之后用还在发抖的手把门打开,回了房间。
她完全看不懂江谦了,前一秒的关心让她整个人凌乱,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又不听她的解释兀自说完话就走。
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,是不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么?那她昨晚上说的话他又干嘛要听,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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